一个国家是如何建立的?

        领土,人民,政府,军队。

        “何先生,所有的设想和可能发展的业务我都已经帮你算计好了,日后我也会根据各个部门的发展为您不断补充,这些完全不需要浪费你的精力。我只是需要您作为组织副手的领导力和人脉,您也不必担心我会对您有什么威胁,我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普通居民,集团基本稳定之后我会退出管理,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想看着它野蛮发展。”

        话音落下,包厢内部归于平静,两个人相视无言。几分钟后,才有一声声酒液入喉的吞咽响,温儒彧抬眼一瞬又垂眸看向杯中残留的酒滴,顺着酒杯的边缘滑落杯底,再融入酒红。

        何先生在观察自己。

        温儒彧在一瞬的视线接触中下了结论,他十分明白,任谁在听完自己这套犯罪理论的话术都会觉的自己是个疯子——毕竟一个普通人却妄想建立一个遍布全城的犯罪集团的事确实过于不合常理。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又怕不合时宜的补充会让人觉得欲盖弥彰,最终还是决定等何先生开口。

        包厢的灯光被调整得非常暗,暗到只剩下两个人的眼睛在昏暗中反射出一丁点光亮,准确的说只有一双光点——何繁远的眼神深沉,像海沟里更深层的裂缝,不给光束一丝侵入的机会,只剩下温儒彧的眼睛,在极度狂热的兴奋中反射出让旁人不寒而栗的光。他的手指,在不自觉之间不断敲击在茶几玻璃桌面上,一声又一声,在本来安静的包厢里宛如一声声炸雷,缓缓溢出他对于他的犯罪集团的期待,像是钟表规律的响动,又像是炸弹的倒计时。

        何繁远不确定面前这个名为温儒彧的炸弹是否有威胁。他今天难得的有些犹豫——他几乎从不迟疑,当年在法国街头看见垃圾桶旁襁褓中的婴儿的时候,他只用了0.1秒就做出了将小婴儿培养成一个同他一样的继承人的决定——这种纠结让何繁远感到了一丝焦虑,他的人生中不能存有犹豫的机会。何繁远很烦躁,以至于室内温度不高他却觉得自己口腔里的水分就在一瞬间蒸发殆尽了,他伸手握住酒杯想要灌溉他干涸的口舌,但又被透过手套传达到皮肤上的上潮湿的手感劝退而缩回了手,在解决生理问题和顺从心理问题上,何繁远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他绝无法忍受这种湿漉漉的触感,无法忍受杯壁的水滴,他微微皱起眉头用力擦去了指尖的潮湿,抹去了眼底的厌恶抬起头微笑。

        “可是我很好奇,温,儒,彧,先生?”何繁远自觉现在自己的表情非常僵硬,念出对方的名字时也透露出了一丝犹豫,或者说可能是一种别样的惧怕,这恐怕会被面前的人嗤笑,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您介绍集团的整体框架就用了半个小时,还是在省略了各个部门的具体工作内容的基础上……这么耗费精力的……宏大理想,您就这样转手让给我,并声称集团稳定后就不会干涉集团内部管理,您用什么让我相信您?”

        “我承认,这有些难以置信,但你也知道,我只是普通居民而已,”温儒彧轻笑一声,一面捏着手绢在何繁远的酒杯上划过一圈,继而直起身子狠狠靠在包厢猩红色的沙发上,放松了全身的肌肉,合上双眼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一字一顿地再次强调,“普通居民。”

        包厢里又迎来了下一轮的沉默,只有其他包厢吵吵嚷嚷的声音偶尔突破隔音进入这里。温儒彧只是放松了片刻,可能是考虑到一个普通居民不会有让自己所在的城市浸润到一滩污泥之中的想法,眉头一皱,又突然坐起,看着酒瓶里的液面,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补充说明:“只不过这个普通居民的思想不太一般而已。”

        何繁远回忆了一下刚刚在小酒会上见到温儒彧的场景。在一群烂人之间,套着一件白大褂,纯良无害像小白兔一样的温儒彧显得格格不入,听说是其中一个贩卖人口的头目带来的,作为合伙人常站在头目身侧的他在席间还被人认为这是头目新收的兔子,险些被酒精驱使下的头目挥拳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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